2016年9月5日 星期一

觀影發言發語:《咖啡˙愛情》(Cafe Society, Woody Allen 2016)

發言發語的意思是「說些不三不四的話」,
觀影發言發語呢,則用以對電影的內容、感觸盡情地表達我的感受及看法。
口之於味,人人不同嘛,在這個小小的平台上分享一些碎語,
期待共鳴、期待交流,也期待衝突討論與不同觀點。

《咖啡˙愛情》是伍迪艾倫今年的新片,進戲院前除了片名,在電視和youtube上看過幾次片段預告以外,全無概念。
「應該是在講愛情吧⋯⋯」抱持著這顆大問號泡泡我走進光點華山電影院。

(有雷慎入)


一切的一切,先從台灣版的電影海報開始談起吧。

男女主角纏綿的吻,看似深情,配上那一句

「就算錯過,至少我們曾經愛過⋯⋯」

不免激起觀者內心的少男少女偶像劇心(至少我是啦)
再配上上映日期後的宣傳標語

別說愛情苦」

我的天哪!
簡直切中所有為愛情所煩惱、苦悶之人的心情
無論是單戀、苦戀、熱戀、相戀卻不得不分別、相戀但不能公開等等等等
也許正如電影預告也曾經播出的片段所說一般
「每年單戀害死的人,比得結核病死的人還多呢!」
Woody Allen透過角色的口,說出一句又一句經典的台詞,
詼諧又帶點譏諷的道出世間平凡人的矛盾、愚蠢、荒謬和可愛。

不過,在我的粉紅泡泡囂張地狂噴時
我的理智告訴我,依照以往看Woody Allen的片的經驗,
這一切絕對不是少男少女們想得那麼簡單。

女人迷也有一篇關於這部電影的文章寫的超級好,以比較浪漫、愛情的角度切入
➡️連結g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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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影的背景設定在1930好萊塢的黃金年代
猶太家族出生的男主角巴比,原本和家人居住在紐約。
因厭煩了父親毫無起色的珠寶事業,
加上母親極力吹捧自己事業有成的弟弟菲爾,好萊塢的知名電影經紀人,
巴比決定到加州尋找機會,闖蕩新生活。

巴比初至好萊塢時,十足窮鄉僻壤來的沒錢小子樣,穿著土土的西裝、看起來畏縮唯諾
他坐在舅舅菲爾辦公室門外等候會面,與來來去去的秘書、助理、員工們的穿著打扮及室內整體擺設形成強烈對比。
而舅舅菲爾一開始的排斥,也讓我想起Woody Allen在《藍色茉莉》(Blue Jasmine)之中,女主角的妹妹到她家作客時,那個厭惡與鄙視的臉色。

百般藉口拖延到最後,菲爾終究給了姪兒一個打雜的工作,並介紹助理芙妮給他認識
說是帶巴比熟悉環境、介紹比佛利山莊的各式豪宅別墅與名人背景八卦,
但對於情竇初開的窮小子巴比而言,就像是每週假日的出遊約會
他知道自己無可自拔地愛上了美麗的芙妮
穿著休閒、絲毫不做作,率真可愛的這個女孩。


某次在芙妮最愛的墨西哥小酒吧中,好不容易把整副骨子裡頭的勇氣全挖出來,
想要和芙妮更加親密時,巴比芙妮委婉地推開,並告知自己已有穩交的男友了。

「登愣!」(自動腦補悲劇音效)

雖然得到令他失望的答案,不過巴比似乎也沒有因此打退堂鼓或徹底放棄
——畢竟芙妮說,她的男友是四處出差、時常不能陪在她身邊的記者「道格」

不像他的愛情一樣似乎走到困境,巴比在舅舅的經紀公司表現得可圈可點
一場又一場奢華的別墅酒會、派對中,他也藉由菲爾的引薦,認識了許多政商名流、演藝名人、各界權貴等等
周旋於交際人群之中,巴比的心頭最愛仍是那位單純、對這一切繁華虛榮不屑一顧的芙妮


故事演到這裡,我的少女泡泡還是無法克制地一直冒上心頭。

窮小子闖進亂花漸欲迷人眼的虛華世界,遇見了好單純、好不做作、好不沈醉於金錢名聲的美若天仙女主角
可惜名花早已有主,窮小子初生之犢不畏虎,覺得自己的熱情終能感動女主角的心
之類之類的

逐漸得到菲爾賞識的巴比,事業扶搖直上,邀請芙妮與他共進晚餐慶祝一番。
原本提議要去高級餐廳吃一頓好料,芙妮卻以不喜歡盛裝打扮為由拒絕,
改而提議自己去巴比加親自煮一頓拿手好菜當作慶賀。

樂壞了的巴比總以為這段時間他與芙妮之間的相處終於要開始有些起色。
在家興奮地點蠟燭、放音樂,等待心儀的女孩登門造訪。

下一幕,芙妮套上了鮮紅色的禮服,腳踩高跟鞋,一改先前休閒、臨家裝扮,
快步走進高級餐廳,一副盛裝約會的樣貌。

娃靠北邊走我的媽媽咪呀
芙妮居然是來跟菲爾舅舅約(偷)會(情)的呀

(我看的這場次觀眾們很可愛,全部的人在此刻倒抽一口氣,而且都超大聲)

好一個晴天霹靂

這下糟糕了,這叔姪倆愛上同一個女人啊。


一直舉棋不定,一下子要離婚、一下子不要離婚的菲爾在與芙妮盛裝出席的這頓晚餐中,
宣告了外遇男人們的經典台詞

「我沒有辦法與海倫(元配)離婚,但是這樣下去對妳和對她都不公平,我們分手吧」

心碎崩潰難過得要死的芙妮立馬跑去巴比家討安慰。

喔我懂了,原來巴比是芙妮的備胎。
(我內心的少女此刻完全出局,尖酸苛薄的屁孩登場)


隨後巴比就開始安慰、陪伴、鼓勵、用心、關心、愛心打動了芙妮。
同時,他也陰錯陽差地成為舅舅的心事傾訴對象和感情顧問。
聆聽著舅舅與那位小三的故事,全然不知自己心愛的女人就是那位小三,
在電影中看見巴比眼神的真切、態度懇誠,
觀眾們都知道這三個人之間註定會掀起一股風暴。

看似可笑,但我們的人生常常是這樣,
充滿了巧合、荒謬。

即便芙妮很少直接而肯定地回覆巴比的示愛乃至求婚,
開心過了頭的巴比也沒看出芙妮心中的微妙猶豫。

某天,像是講八卦、分享毫無關係的他人瑣事般,
芙妮從巴比那兒得知,菲爾舅舅下定決心要跟老婆離婚,追回心愛的小三,
滿臉的心虛、不安與動搖,巴比也沒讀出。

菲爾直到聽見姪兒親口說他即將跟芙妮結婚,兩人要搬離好萊塢展開新生活,
眼睛瞪得老大,他簡直不敢相信自己愛著的女人(情婦)居然要跟他眼中微不足道的nobody姪兒跑了!

巴比一直沈浸在即將娶回心愛的芙妮的喜悅之中,
急欲離開好萊塢這個虛華交際的世界,帶著未婚妻回到紐約開始新的事業。

美好的肥皂泡泡越吹越大,直到完全破滅。
某次,巴比意外地在舅舅的辦公室看到那張象徵「紙婚」的情書
(芙妮說是她送給前男友的一週年紀念禮物)

他恍然大悟,芙妮的前男友根本不是什麼鬼記者道格,而是他的舅舅!
也就是說,舅舅所說真愛,為了她而拋棄老婆,要追回的小三,就是芙妮!

哇哩咧,這三角戀該如何收拾⋯⋯
(影廳內的觀眾又全部同時倒抽好大一口氣)


歷經掙扎、權衡斟酌後,芙妮選擇了菲爾。

故事進行到這裡,雖然穿插不少笑點,但真的很悲傷。

然而,Woody Allen的劇情設計到這裡,嘲諷我們這些凡人的攻擊還沒完全發揮。

巴比運用好萊塢學來的社交技巧、應酬之術與廣大人脈,
把原本屬於兄長班尼的俱樂部經營地有聲有色,改造成上流社會聚集、星光滿店的酒吧
也透過朋友的介紹,認識了超美麗明星薇若妮卡(簡稱芙妮,跟他的前女友一樣)
已經不再是不諳世事的呆笨窮小子的巴比,當然很有技巧地抱得美人歸。


過著看似穩定幸福的新婚生活,直到某日菲爾帶著新老婆芙妮也來這間富有盛名的俱樂部朝聖,與舊相識巴比再度相見。

巴比發現芙妮完全變成了好萊塢名媛的樣子,跟他以前喜歡的好單純好天真好無邪女孩截然不同。

「人總是會長大,隨時間與環境改變。」

芙妮稍微解釋了當年真的很掙扎很難做選擇等等等
(最終還是選擇了當時就有錢有權有勢的菲爾)
停留在紐約一段時間的芙妮常趁菲爾工作忙碌時,
和巴比見面、四處吃飯約會、完成了當年親自下廚的約定

舊情人再次相聚,內心深處某些不曾被遺忘,只是被擱置的情感再度萌芽

夢裡曾經相聚、回到過去的場景,似乎在現實又撿回了一些
徹夜未眠在紐約走跳遊蕩,在清晨的中央公園親吻,映著陽光,多浪漫。

"But dreams are just dreams."

兩人最後似乎達成協議,既然各自都有全新的生活及伴侶,實在不該再繼續見面。


不只是男女主角,觀眾們也不自覺地跟著一起意猶未盡、流連忘返。
如果時間可以為了這對初戀情人停留一刻鐘,那就太好了。
我不禁這麼想,但別忘了,這份苦其實是源自芙妮自己所做的選擇。


電影結束在巴比回家,面對漂亮體貼的老婆一句「你是否曾經背叛過我?」還提起某次巴比曾經無意間叫他的老婆芙妮,與前女友的相同名字,薇若妮卡的不安傾瀉而出
她向老公說自己有時會做惡夢,夢見老公說出外工作,但其實是與別的女子約會

"Hey honey, dreams are just dreams."

用初戀前女友講得話來安撫老婆,後勁十足啊。


片尾曲播放著,我坐在椅子上整理自己的情緒。

腦中有多種聲音夾雜,
我強烈地覺得被Woody Allen對人性的掌握與戲謔嘲諷了。

人類依照著所謂「理性」與「道德倫理」去訂定各種規範
但常常這些規範與人的行為本性有所牴觸與矛盾

文明社會的法律規定一夫一妻
當我們是熱愛的那一方時,也希望自己所愛的對象同樣忠誠專一地對待自己
不能與其他看上眼的人調情、發生關係等等
但當我們是情不自禁地戀上別人的那一方時,我們又把一切合理化
「人難道只能愛一個人嗎?」「我兩個人都很愛,沒辦法選擇」

有些認為自己理性、克制,秉持著道德與倫理立場的人會以極端的言論
批判無論是靈魂上的或肉體上的出軌的行為
注重性靈、感受的人認為那只是一瞬間的感情、情慾的流動
說背叛、不忠或許太沈重,情感的變化萬千難以捉模不正是其迷人之處
還有些人包裝著操守貞潔的外殼,行放任慾望奔騰之實
各式各樣的人、瞬息萬變的感覺與情緒

身為局外人的我並不知道如果事情發生在我身上,我會如何作為
在電影中看見這個有趣的矛盾,刺激我去思考一些平常不曾注意的問題

「人生就是不停地做選擇,然後為這些選擇負起責任」
芙妮當時選擇跟隨事業有成、呼風喚雨的菲爾
擔心自己如果真跟著這個一切才剛上軌道,就計畫拋棄一切回到紐約重新開始的小伙子生活
會不會成為別人眼中的傻子、笑柄,怎麼會選巴比,最終落到貧窮不堪的下場
她的選擇沒有對錯,只是兩條不一樣的路。
假設當時芙妮選擇了巴比,也許巴比不會歷經失落、情緒谷底,轉而振作,乃至成功地經營俱樂部。

兩人重逢,想念過去單純、熱情的日子,也都深知一切早已無可回頭。

在中央公園靠在橋邊,陶醉在綠茵晨曦之中
拋棄一切,包含自己現今生活的所有、道德束縛與他人的眼光,換得這一吻

苦,好苦啊。
說不清究竟是愛還是不愛,只是眷戀還是真放不下
打從倉頡造字以來,人類的文明文化文學發展了好長一段時間,
仍然無法把所有想表達的事物、情感完整形容

我們的人生,不就是由一堆無奈、妥協、荒謬情節組成又悲又喜的戲碼嗎?

(圖片截自Yahoo奇摩電影劇照:https://tw.movies.yahoo.com/movieinfo_photos.html/id=636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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